居然是乐评丨悲歌当泣,远望当归——微乐队
有一种非常微妙的状态,明明是严肃的,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在扭曲。就似分明沉重,可又不知为何想笑。曾经的“微乐队”是这样的。
与其说97年组建的“微乐队”有那个年代国内地下音乐的鲜明特征,倒不如说他们作为拓荒者所展现的气质影响了大批的后来者,诗化的语言和冰冷的音符凝聚成的意象晦涩阴暗,似是要吞噬一切的深水,又有在纯黑中亮起的点点幽光。
也许是因为寻梦与流浪的沉淀,也许是因为生活给与的苦楚,或者也许那个年代里这世界与国家正在发生着什么——那是国内地下音乐的黄金年代,也是最为艰难的年代。彼时的“微乐队”叙述的点滴所展现的世界让人打心底里感觉寒冷:这世界里的人们沉默着,挣扎着,恐惧着,渺小着,而勇气和热血就在其中理所当然地出现。人们可以为了活下去忍受一切痛苦,只要有希望的火光。这样平凡又惨烈的画卷。
2000年的专辑《微:水》当是国内音乐的一个巅峰。彼时“微乐队”自称音乐风格为后噪音,不说当年是如何让人耳目一新,即使在十五年后的现今,再翻出来听亦一样能够惊艳贫乏的耳朵。
所谓长歌当哭,究竟是因痛苦而悲鸣,还是为愤怒而嚎叫。被伤害与侮辱的人们唱出了声,“我准备好了烂掉,一生下来就烂掉”,不曾绝望的灵魂反复吟诵,“但是我们仍然习惯在漆黑的晚上触摸阴冷的墙上微弱的佛光 ”。水的自杀因人的堕落,玻璃被压碎的身体变成了无数把刀子,漏掉的人赠送你所有丑陋和美好,可黑夜是人类的罪恶。这些华丽的尖锐的荒谬的绝望的词语,然后还有粗糙的狂暴的冲动的寂寥的音符,歇斯底里。
那几年里国内可是出了一些优秀的乐队和唱片,相较于同期的舌头已登神坛,木马的教父光环,慢慢沉寂至解散的微乐队格外令人扼腕,以至于时隔多年回想起来忍不住会叹息这仿佛当空一剑刻下天痕的昙花一现。
说昙花一现倒也不是十分合适,并非一直杳无音信,数年来麦子确是个忙人,写小说拍电影,推广他的“微文化”,而到了2011年《诗了你的青春》发行时,已是改头换面另一番风采。彼时乐队名字已是“麦子与微”,风格亦已趋于和缓。君不闻曾被早年的微乐队惊艳过的人都在询问,曾经那神经病一样的麦子去哪了。到底不再是我们念念不忘的微。
也不是说越发平和的麦子有什么不好。只是十数年前直指人心的锋锐实在让人怀念。并非只喜欢神经质,也未必一定要扭曲。唱歌的人已老去,听歌的人也该长大。彼时的苦难和愤懑被淹没在时光里,便开始学会用热情去赞美平凡的生活。《微水》时的麦子会嚎叫着在身上浇着墨汁在台上打滚,可生活到底会变得更好。不再有树村霍营,不再是被杂居的人,不再需要在冰冷的土房里烧煤炉熬中药,隔壁也没有了痛苦的女人。于是11年的麦子唱着家乡的小妹与麦田,唱着宁静与悠远,于是“我成了你的诗人,诗了你的青春”。
14年的时候微乐队又一次重组,更名1997微乐队。“因为微乐队组建于1997年”,麦子如此叙述。《佛光》再一次唱响的时候,有多少人站在台下热泪盈眶。从年少成长至今,呼喊过“我要把我的热血和大便,都通通抛在这旗帜上面”,挑衅过“我爱你恨的,我恨你爱的,我就是你们嘴里最唾弃的”,咬牙切齿过“再造个希特勒,再造个墨索里尼,威胁已被口号咬碎”,不知所措过“我为你带来新鲜的生活,我为你带来世界的嘲笑”,可依旧心存善意紧握美好,“但是我们仍然习惯在漆黑的晚上触摸阴冷的墙上微弱的佛光 ”。或不敢忘。
所幸终于再现人间。
责编:METAL_HEART